母親的那個年代,女眷都必須學會裹粽子、煮粽子。端午節前用上好幾天来张罗裹粽子的大小事務是不足为奇的。反觀現在市面上應景食物已經專業化,到處可以買到現成的貨品,甚至有過剩的現象。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倒是顯得不是那麽珍貴,甚至遭到冷淡對待。
祖父的籍貫是潮州澄海,祖母的籍貫則是潮州揭陽,我們的這一輩從來也沒有到過澄海或沈陽。兩老早年投奔怒海來到曼谷,新加坡,最後在吉蘭丹落地生根。祖母在每一個传统節日都依循着家乡过节的风俗。家鄉美食的口味于是随着我們的成長,逐渐酝酿成一种既熟悉又遙遠的期待和嚮往。
我们家包的是潮州粽子,它的特點是一個粽子的馅,一半是咸,一半是甜。我清楚地記得,端午節的前後幾天,媽媽放在我籐制書包内的便當,就是一個大粽子,比起其它同學的棕子特別大许多。是的,我們家的粽子特別大顆,粽裏的餡料更極爲豐盛多樣,招來不少同學們的表扬眼慕,年幼的我也因此長了虛榮之心。休息節時在同學的面前解開香膩的竹葉,心裏滿滿的期待;一口咬下,先是糯米和肉,刻不容緩的咬第二口,又吃到了香菇和魷魚絲的。
那種口腹的滿足導致心情上的娛悅,便是節慶的歡樂;如今一囘想,時間怎麽會像手掌中的流沙般,如此一大把一大把的消失掉了呢?我的記憶中最熟悉的除了食物的味道,往往還結合了許多人和事,帶給我的不止是甜蜜的回味也有千頭萬緒的愁悵。
妈妈的粽子是由祖母教传下来 的。小时候,在端午节前三天,我们都会跟随妈妈到祖母家去,妈妈是二媳妇,家里的每个女人都會到門帮忙。大姑,二姑,大伯母等人都在场,婆婆是总厨,在現場指揮一切事項:把事先浸軟的糯米炒香,再把其他的材料备好,有虾米,香菇,栗子,猪肉,鱿鱼丝,还有用豬油網包的紅豆沙呢。而我们这些小孩便在屋子的后巷帮忙起火,二舅公把鉄油桶打开,洗净水,慢慢的把水煮开,在屋裏,妯娌们和祖母一邊包粽子一邊谈天,多麽温馨的家庭日。
妈妈和大伯母聯手將包好的粽子提到后巷来,放入煮开的水里,然后用木板盖着,我们把椅子搬到后巷,围着煮粽子的鉄桶,玩游戏,猜谜语。粽子要煮上一個小時半至兩小時方可拿起,二舅公把煮熟的粽子拿起来,挂在屋里;鉄桶内要繼續加注水,等水燒滾時,再把另一串粽子放进桶里煮,这样的程序会重復、一直延续至晚上。
当所有的粽子都煮熟時,厨房和饭厅已挂满了一串串的粽子,場面極爲壯觀。這時候,粽子的香味彌漫着整间屋子,好多天都不会散发;祖母的任务还没完成,她检查每個粽子,煮破了的留自己吃,完整、滿意的才分配给亲朋戚友和伙计们,由大伯,爸爸和舅 公们负责发送。
端午節當天的重頭戯便是祭拜祖先。除了粽子,還有不少佳肴、糕點和水果,整齊的擺在祖先牌前的長桌上,桌前挂着纕八仙過海的錦布條。當所有人都燒香祈福后,我們這一班小孩的任務便是把金銀紙搬到後院焚燒,一年一度的端午節才算是圓滿結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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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逢佳節倍思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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